7.Considerate
又过了几周,她思考了很多。
她觉得她们的关系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。
应该说,她可能无法承受再继续这样下去。
如果艾米丽两边都不能放手,无法取舍,那是不是代表,艾米丽还不够爱她呢?
如果是那样,她或许该更积极吧?
或许她应该表明自己的心意,好好地谈一谈这件事,两个人一起去解决。
她有自信可以当个比杰哈更好的情人,如果艾米丽愿意给她这个机会,她肯定她们可以过得很好。
于是她和艾米丽约了一天晚上到外面的餐厅吃饭,而艾米丽也说有事情要告诉她。
可是用餐的时候,两个人尽是说些不着边际的话题,始终回避着谈论正事。
因为提出正事需要勇气,她明白。
可是,艾米丽对她说什么,需要勇气呢?
她有不好的预感。
餐后她们随意地在街上散步,天气微凉,吹得安吉拉鼻子和耳朵都有些发冷,但她们没有牵手,连挽着对方的手臂都没有。
她有不好的预感。
可是,在谜底揭露前,事情可以当作不存在。
她突然什么也不想谈,她想立刻拔腿逃走。
「安吉拉。」艾米丽叫着她的名字。
「嗯?」
「妳想和我说什么呢?」
……我爱妳。
她想着。
可是,她的直觉告诉她,这不是个好时机。
「我想先听妳說。」她回答。
但她其实不想听。
她们继续走了一段长长的路,艾米丽始终沉默没有开口。
她内心着急,慌张,却束手无策。
在艾米丽开口之前,她不知道能做什么。
可是在艾米丽开口之后,她就什么也不能做了吧?
「安吉拉……」
「嗯。」她的喉咙干涩地应着。
「我要结婚了。」
她们停下脚步。
她不知道她送了艾米丽耳环,而杰哈给了艾米丽钻戒。
她不知道已经进展到这里,事实像铁一般冰冷而坚硬。
她像被勒紧脖子,感受到绞杀般的窒息。
是不是哪个环节错了呢?是不是她做错了什么呢?她是不是隐藏的太多了呢?她是不是说出口的太少了呢?她是不是不够好呢?为什么?为什么她会在感受到那么多爱之后,又被轻易抛弃呢?
一定是她做错了什么吧,如果是那样的话,她愿意做任何事来挽救。
她忍住眼泪没有掉,她望着艾米丽,她等待着也许艾米丽还会说出什么有转寰余地的话。
「对不起,我应该更早告诉妳的。」艾米丽歉然地说。
安吉拉呆呆地站着,她的视野,她的思维,她的情感,忽然零碎成一块一块的,轻薄而脆弱地散落,不成人型。
「如果……妳不想来也没关系。」艾米丽说。
在一团模糊与混乱之中,安吉拉本能而迅速地找回了一丝冰冷的理智。
「妳还真是体贴啊。」
耳里传来自己从没听过的冷漠声音。
啊,那是她的声音吗?
对,那是她的声音。她想。
该用什么语调,才能具体地传达出自己此刻的绝望与厌恶呢?她尽可能地去呈现了。
她从来没有感觉她会这样憎恨一个人。
她再也不想看到艾米丽,也不想再和艾米丽多说一句话。
她一直都想得太多了,其实把关系看得太轻松的是艾米丽吧?所以艾米丽能够单方面地做决定,单方面地判她出局而不需要任何协议,也不需要在乎她的感受。
艾米丽哭了。
她不知道艾米丽为什么要哭。
如果是为了悼念这份感情,那未免太过矫情。
她不懂,也不想懂,那让她愤怒。
这一切都让她愤怒,她不想要其他更多的情绪。
她最后的自尊,只能用愤怒来支撑了。
*
不久后艾米丽和杰哈结了婚。
安吉拉一直回避和艾米丽接触,两人自然渐行渐远。
又过了半年,杰哈被杀死,而艾米丽行踪成谜。